湖南复读五年“钉子户”自白:执念与代价

【开场】一条湘江,五次放榜
我是周启明,湖南株洲人,2001年出生。从2019到2023,我连续参加了五次高考,被朋友戏称“复读钉子户”。今年9月,我终于提着行李去了湖南师范大学报到。离开长沙河东那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复读宿舍时,我才意识到:五年青春,换一纸录取通知书,到底值不值?
【第一次复读】19岁的孤勇
2019年,我的分数只够民办三本。父亲在醴陵陶瓷厂打工,母亲摆摊卖臭豆腐。那天夜里,父亲把攒了半年的工资摔在桌上:“再读一年,莫让乡里人看笑话。”我攥着一把零钱,独自跑到长沙岳麓山下,报了某知名复读学校。那一年,我把手机换成老年机,凌晨四点在天台背《逍遥游》,自以为“背水一战”就能逆天改命。结果2020年高考,我涨了47分,却仍与一本线差9分。我不甘心,决定再读。
【第二次复读】疫情与网课失控
2020年疫情来袭,学校封闭,我在出租屋里上网课。没有老师盯,我沉迷B站直播,白天挂着网课打游戏,夜里两点刷《英雄联盟》回放。那年只提了12分。母亲第一次哭了:“伢子,再读心就散了。”可我听不进去,甚至瞒着家里报了第三年的复读班。
【第三次复读】心理崩溃边缘
2021年,我搬进湘潭一所全封闭军事化学校。早上5:50集合跑操,手机统一上交。每天15小时高压学习,我却开始失眠,一度靠褪黑素度日。省质检那天,我在考场突然手抖,写不出一个字。心理医生诊断为“重度考试焦虑”。吃药、催眠、正念训练,我成了复读班的“特殊案例”。成绩出来,勉强过一本线,但我仍想冲“985”。所有人都劝我走,我却说:“都第三年了,现在放弃等于前功尽弃。”
【第四次复读】家庭裂痕与网贷陷阱
2022年,家里已为我花费近20万元。父亲在工厂加班时切到手指,却舍不得去医院。我却在长沙五一广场附近的培训机构被销售“洗脑”,背着父母借了3万元“保过贷”,报了一个所谓“清华师资”冲刺班。结果,高考当天发高烧,理综选择题涂错行,总分比上一年还低17分。那天晚上,我第一次在湘江边嚎啕大哭。
【第五次复读】与执念和解
2023年,我回到株洲一所普通高中复读班,不再交高额学费,而是做助教换免费座位。我把五年来的错题按章节重新整理,给学弟学妹讲题时,才发现自己早已烂熟于心。这一年,我不再熬夜,每天跑步5公里,晚上11点准时睡。高考放榜,我考了612分,超过湖南物理类一本线102分。填报志愿时,我把第一志愿从“冲名校”改成“师范定向”,因为“我想教人不再走我的弯路”。
【尾声】代价与答案
五年里,我错过了发小的婚礼,错过了奶奶最后一次生日。母亲的白发、父亲弯曲的指节,都在提醒我:执念可以成就一个人,也可以撕碎一个家庭。如今,我在师大图书馆写下这篇访谈,想告诉后来者:复读不是原罪,但盲目复读是。衡量梦想之前,先衡量代价。愿每一个湖南复读生,都能在第二次、而不是第五次,与自己和解。



